第十一章福州鼓山雪峰山

  在北京卖书的时候,有一个在襄阳的后生给我打过电话,说想

要加入兜兜文学社,自己印书自己卖书。我告诉他,没问题,只要是

热爱文学的人,都可以加入,也欢迎加入。写一份自愿加入兜兜

文学社的公开申明,发到网上,然后,自己印书自己卖书即可。兜兜文

学社是一个无组织无纪律的、开放的、试验的民间团体。卖书和漫

游是一个能把读书、写作和行走在路上相结合的很好的学习方法。

我们的主要精力在诗歌、文学、电影、禅、灵性觉醒、素食、环保、公

益和慈善这些方向上。目前,卖书还赚不了钱,能勉强养活自己已

经很不错了,你自己看着办。这是一种非常好的漫游、学习和生活的方式,

只是目前我们国家的城管太坏了,经常驱赶我们,伤害我们和打击

我们。这是中国在制度上的缺陷!有许多人说中国的城管制度就是一个大毒瘤,应该取消!

  结果等我回到武汉,见了面才知道,他把书早就印出来了,而且

在武汉已经卖了几百本,他很高兴。他叫常众伟,是河南南阳人,著

有中短篇小说集《小城遗梦》、《中奖》,长篇小说《民工江湖》、《飘

在中国》和《白水河传》等。

  我在家里休息了十来天,就带着常众伟去福州卖书了。

  这是我第二次到福州卖书,第一次是在年的冬天,是和

孙学春一起来的,卖的书是随笔《明月清风是我家》。这次是和常众伟

一块来的,卖的书有《破颜微笑》、《万里无云》、《空灵之音》和《明

月清风是我家》。我们住在福州大学附近的一家旅店,两人间,房

租一天75块钱。福州卖书还是比较顺利的,如果没有出什么意外,一天

能卖二十几本。

  休息时,我去爬了福州城东的鼓山。山上有一座著名的禅宗丛

林——鼓山涌泉寺,就是虚云大师当年出家的地方。我进了寺里,到

大殿拜佛、忏悔、祈祷和发愿之后,就到各处转。参观了钦赐的大

清龙藏、佛舍利和经版,这一切,都允许大众参观,只不过都在严

密的监视和管理之下。

  参观完毕,我就到后山去寻找虚老当年住过的山洞去了。结果

爬了不少山路,只找到一个山洞——慈航洞。里面杂乱的很,看样子

已经好久没有人住了。也很简陋,不过却可以打坐、修行。我在里面

坐了一会儿,就又沿着山路往上走。一直走到山顶,转过另一个山坳,

到了一块山间的平台上。平台上有人凿的小石坑,就像小锅一样,这

是接雨水的。站在这个平台上眺望远方,可以看到大海和连绵起伏

的后山,一架连着一架,青色中透着黛绿,就像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卷。

只是,我感觉,这里的山没有终南山的那种雄壮、奇险和大气!

  不过,虚老当年在这一带的山里前后一共竟住了七、八年时间。

据《虚云老和尚年谱》载:

  “……同治六年、七年、八年,三年均住山洞。此三年中,居则岩穴,

食则松毛,及青草叶,渴则饮涧水,日久裤履俱敝,仅一衲蔽体。头

上束金刚圈,须发长盈尺,双目炯然,人望之以为魅,怖而走,予亦

不与人言谈。

  初一、二年,时见胜境,不以为异,一心关照及念佛,处深山大

泽中,虎狼不侵,蛇虫不损,不受人怜,不食人间烟火,幕天席地,

万物皆备于我,心中欢悦,自以为四禅天人也。夫世人之患,为口体

耳,古人有所谓以一钵万钟者,我今并一钵而无之,无碍自在,因之

胸次洒然,体力日强,耳目聪明,步履如飞,自问亦不自知其所以然。

后一年,乃随心所欲,随意所之,有山可住,有草可食,行行重行行,

不觉又一年矣。”

  下午返回寺里,挂单住下。夜晚的鼓山涌泉寺,灯火初上,红红彤的灯

笼排排挂起,放佛回到了古时候,清净、安宁,美妙极了。我忍不住诗情涌动。

福州鼓山涌泉寺

午后,鼓山阳光温暖、明媚,

爬山道上,缆车缓缓,

游人如织,喊声不绝。

涌泉寺里,清洁安静,

烛火盏盏,香烟缭绕,

信众虔诚,顶礼膜拜。

晚课中,木鱼声声响,

引磬铃铛金鸣,梵音唱诵

缭绕大雄宝殿,黄昏悄然来……

晚上,涌泉寺灯火通明,

盏盏红灯笼,宛若火龙,

盘绕飞舞楼殿亭阁间。

钟鼓声后,万籁俱静,

一切归入无声无相中……

.11.17夜于鼓山涌泉寺

  关于虚老,他的详细事迹可以去参考《虚云老和尚年谱》。他

是参禅开悟的,56岁时在扬州高旻寺打禅七时,因护七人员倒开水

溅在他手上,茶杯堕地,一声破碎,顿断疑根,大彻大悟。开悟后,

当即作偈曰:

杯子扑落地,响声明沥沥。

虚空粉碎也,狂心当下息。

  又述偈曰:

烫着手,打碎杯,家破人亡语难开。

春到花香处处秀,山河大地是如来。

  后来,还写过一联,把修行悟道的事都说尽了,如下:

上联:两手把山河大地,捏扁,搓圆,掐碎了,遍散虚空,浑无色相;

下联:一棒将千古业魔,打死,救活,唤醒来,放入微尘,共作道场。

  他给自己写得挽联是这样的:

坐阅五帝四朝不觉沧桑几度

受尽九磨十难了知世事无常

  他的自题像曰:

憨憨呆呆老冻脓,颠颠倒倒可怜生。

走遍天涯寻知己,未识若个是知音。

挑雪填井无休歇,龟毛做柱兴丛林。

耗费施主钱和米,空劳一生徒苦辛。

  他一生肩挑五宗法脉,把禅宗延续了下来,如果没有他,中国

的佛教可能就完了。

  我几乎每天都在五一广场东南边那段路上卖书。那段时间,我

正在读僧肇大师的《肇论》,其中的《物不迁论》让我感受颇深。

  有一天下午,我看卖书,抬起头来,观看着车流和行人,突然一

下子非常清晰的认识到:车在动,人在行,花草树木在生长,太阳向

西移动……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一刻也不停,一切的人、事、物都

在迁流和变化。而我,每天也在变化,虽然天天坐在同一地点,但

每天每时每刻的心念和思维,心情和行动等等,都是不同的,都在

变化。前一刻,我在看书,已经过去了,下一刻还没有来,而眼下的此刻,

也转瞬即逝,刹那闪过。我突然对《金刚经》里的“过去心不可得,

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有了真实而深刻的体悟。

  一切都在变化和迁流当中,这就是无常。然而这个变化和迁流

的本身却是不变的。正如僧肇大师在《物不迁论》里说的:“旋岚偃

岳而常静,江河竞注而不流,野马飘鼓而不动,日月历天而不周。”

  时间是一种记忆、想象和幻觉。过去,只存在于我们的记忆之中,

是我们的记忆;未来,则存在于我们的想象里,是我们的想象和期待;

而现在,一说现在,也立马就过去了。真实的存在只在当下,这个当

下不是语言层面的当下,当下是超越语言和时间的,它在时间之外,属于永恒。

它是无念的。时间是我们起心动念的产物,是我们大脑分别意识的

产物,是二元世界的产物!

  后来,大概过了一年多时间,我才真正参透时间,并且还把这

些都集中在了一起,写成了一段文字,在后面的章节里会看到的。

  那段时间,我又把黑塞的心灵小说《悉达多》看了一遍,尤其

是里面关于开悟那几章,我仔细读了好多遍,差不多快背下来了。尽管没

什么钱,我还是忍不住买了好几本送给了朋友和买书的读者。这么

好的书,应该让更多的有缘人读到!

  差点忘了,在福州,我还碰到一本好书,书名叫《梅里香

格品风水》,此书把中国的版图和风水大格局阐述的非常清楚,

各地的风水局也说的非常清楚。个人感觉,作者一定是位高人。

实际上,中国的版图在很大程度上是由风水造成的,只是历史

上有许多皇帝,心胸狭窄,出于自己的私心,而非为天下苍生

着想,破坏了许多非常好的风水局,比如六朝古都的金陵,比

如龙城太原等等,在风水上都被做了手脚。感兴趣的朋友,不

妨找来一阅。

  有一天,我在新街口附近卖书,忽然碰到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画家吴大可。见面之后,他请我吃了饭,领我去了他家,留我住了一晚,

聊了很多,感慨很深。几年前,他携妻带女离开北京南下,打工、画

画、学佛参访、住庙修行,一直很用功。如今已在福州市定居。在画

画上,他主攻大写意,已很有成绩。他也画唐卡,他画得西方三圣图

非常庄严漂亮。去年还举办了画展,义卖助学。他家里供着佛,还供

着藏文大藏经《甘珠尔》和《丹珠尔》。由他引荐,我见到了天宗法师,

没想到他当年在终南山闭关时就住在观音山南雅寺前面的小茅棚

里。法师穿着粪扫衣,在终南山苦修了三年。我见到他时,他在定光寺

挂单,邀我去过他的住处。他也在画画,不过只画莲花,清幽,脱俗,

一尘不染,透着一股世外的清净气,方外之人的精神境界,由此可见一斑。

我把自己的《万里无云》和《空灵之音》送给了他,他则送了我一幅

自己画的莲花。

  有一天晚上,我在街头路灯光下卖书,遇到一个满脸通红、满

身酒气的中年男人,他边翻书边说,他是中国最早的书商,他编了

好多书,他编的书一年能赚几百万;他说他和文化部、宣传部和出

版局的官员都认识,都是朋友;他还说我这样卖书有什么用呢?既

无经济价值,有无政治利益,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我没怎么说话,只是希望他赶快离开我的书摊,别耽误别人买

书。对于这些人,在这里,我要说:就是这类文化商人和文化骗子,

制造了大量的文化垃圾,污染了文化市场。这类人,不是做中小学

教辅,就是找几个人编了一大堆有头没脑的垃圾书,什么心灵鸡汤、

养生文化、励志图书等等,还改编一些外国著作的版权,他们买一

本新翻译的销量比较好的图书,然后花个三、四千块钱,找个人改

头换面,修改一遍,再套个书号一出版,就俨然是另外一个译者的

译著了。市面上的许多非常烂的外国译著就是这样粗造烂制出来的。

这就是为什么同一本书,市面上会有好几种译本的原因。当然,其中,

绝对有一个版本是真正的译本。

  这类文化骗子永远是把追求经济利益放在第一位的,文化或

者说艺术,仅仅是他们捞钱的幌子和招牌!可悲的是,当今的中国,

文化事业的大部分是被这帮人占据了。这就是许许多多作者因为出

版一本书而被逼得走投无路、四处求人的原因所在了。这类人最该

唾弃!

一个小小的德国就有多家出版社,而如此庞大的中国,才

有几百家出版社。

  中国的出版制度急需要开放。

  福州卖书结束后,我一个人还去了一趟闽侯县雪峰山。常众伟

的书早就卖完了,他已经提前回武汉重新排版了,准备印《小城遗梦》的第二版。

  雪峰山的雪峰寺是雪峰禅师的道场,雪峰禅师是百丈怀海禅师

的弟子,他是云门宗和法眼宗的祖师。

我之所以去是因为几年前在

四祖寺结缘到一本《禅净路头修证集要》,编者是智光法师,他是

雪峰寺的首座,就住在雪峰寺的罗汉台。

  我乘大巴车去了雪峰山,在罗汉台住了几天。当时,智光法师正在山顶上

建一个禅堂,主体工程已经竣工,正在做装修工程,木工正在做大

门和禅凳。有一天夜里,我在似梦非梦之中,听到空中有声音曰:“须

陀洹,须陀洹。”醒后,感觉很是奇特!须陀洹,不就是初果罗汉吗?

他还要七次往返人间,不停修行,才能渐渐断尽见思烦恼,从而永

脱轮回,证得阿罗汉果位。

  白天,有时我站在罗汉台顶,久久瞭望远方的青山。雪峰寺旁

边那一列列逶迤而来的山脉,感觉就像一条条巨龙,从远处奔腾、

飞跃而来,苍茫雄壮,旷达灵动,气势非凡。真不知道雪峰祖师当时

是怎么找到了这么一个好地方。以我的个人经验和体会,大山的气势,

在更高的层次上决定了住在其中的人的气魄和格局。这也就不难理

解出自雪峰祖师门下的云门宗会有那种器宇轩昂的天子气象了。

  夜里,台上四下无人,凉风嗖嗖,仰观夜空,星汉灿烂,寂寥空

旷,清净大美之感,油然而生。在城市里卖书,是没有机会独立面对

宇宙的,面对宇宙这种通透和敞开之感,让我感觉就像回到了自己

一个人在终南山住山时的情形,有时,月光浩荡,银色世界,孤峰顶上,

我独自一人,临风而立,大衣随风飘飘……有诗曰:

终南明月夜,月光如水银。

清辉泄寰宇,白光透乾坤。

中有狂云客,月夜临孤峰。

静观如水月,只身迎清风。

  而此时,我亦诗兴大发,随即吟诵道:

罗汉台顶星空耀,

清风拂面最悠然。

万千青山入禅韵,

半轮明月映香板。

  两天后,我下山返回福州,在路上,又得诗一首:

悲华夏

雪峰松竹浓,闽江绿灵秀。

华夏天宝地,茫茫奔利人。

  回到福州,退了房,便直奔火车站,返武汉。

.8于燕山香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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